一个人的八月

多雨的八月我一个人住在乡下的小屋白天我站在后窗看大雨来临时一群蚂蚁慢条斯理搬家的样子看大雨来临时两只觅食的老鸟一前一后急急飞回的样子晚上     

路过一个小镇

父亲一头担着谷子和鸡蛋一头担着谷子和我到这个小镇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房前屋后的树

新房子刚修好的时候,显得突兀而孤单。父亲说,老辈子们说了,该栽些树才好。隔几天,父亲便抱回一捆树苗,喊上母亲和我,房前屋后地栽。栽好树,父亲拍拍手,说,这下房屋的根就算扎住了。父亲说这话的时候,一脸的笑。没几年,仿佛在一夜之间,树们便茂盛起来。冬天,柏树们挡住四处乱窜的风,不再让它们往门缝里往墙缝里往瓦缝里钻,不再让它们往我们的衣领里裤脚里钻;猪们也不再在夜里被风刮得哼哼叽叽地乱叫。某个早晨,人还在睡觉,满院桃花、梨花的味道便来惹我们的鼻了。父亲立刻醒了。父亲说,你们看呢,春时长了四只脚,忙忙地又跑回来了。父亲说着这句话,便起身上去打开房门。父亲一打开房门,很多事情便涌进来,叫嚷着催我们快去做。父亲便第一个扛着锄头去山上翻挖春板地。夏天的四五月,我最忙了,一天几次地跑到树下去望青得滴水的果子,望好一阵,才极不情愿地咽着泛得满嘴的清口水,往回走;或者,拿一支竹扒网些蜘蛛丝,去屋后的千丈树林里粘蝉子,一面粘,一面用手去揩脸上的汗水,揩得满脸油黑。一到秋天,母亲的笑最多。母亲指着一棵梨树,说:“明娃,你要把这树上的果母(果子)看好,这是你今年的学费钱呢。”     

父亲母亲之间

父亲从未对母亲说过“我爱你”。母亲也从未对父亲说过“我爱你”。     

大爱无言

母亲是1975年冬天嫁给父亲的。那时父亲天天挨批斗。母亲刚嫁过来,就开始吃苦。天不亮,母亲就起床煮饭,给父亲。因为一大早,父亲就得动身到区上去。下午收了工,母亲又去接父亲。母亲不放心父亲,怕路上有个闪失,很多时候,母亲连午饭都吃不上。天冷的时候,母亲就会给静坐住院子里的父亲披上一件绣花棉袄。那是母亲惟一的嫁妆。天热的时候,母亲就会摇着一把蒲扇,坐在父亲身边,给父亲驱赶蚊虫。     

那一个夜晚

都是两年前的事了。那时,父亲做的小生意很不顺,整天匆匆地进,匆匆地出;要么就蹲在墙角或院墙边,一言不发。烟是一支接一支地抽,酒是一杯紧一杯地喝,咳嗽就一声高过一声,头发与胡子便一起疯长。我呢,高考再一次失败,整天躺在床上,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母亲看了,躲到暗处去抹一把眼泪,然后走进灶屋,给我们忙饭。     

一个下午的失踪

雨后初晴，睡觉是最好的。我知道。所以一放学，我便飞跑回家，忙忙地煮好晌午饭，扒几口，一折身就爬到床上去了。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屁股突然挨了很响的一巴掌。“还不起来你还要睡？”父亲吼。“我再睡一会儿。”我迷迷糊糊地说。“还要再睡一会儿？我耕田的时候看到他们早都念书去了你还要再给老子睡一会儿？”父亲又吼。然后，我的屁股又挨了很响的一巴掌。“赶快给老子起来念书！”我一惊，翻身下了床，忍着火辣辣的痛忙往外走。经过队里的屯水田时，我发现田里的水很清凉，我就弯下腰捧起水洗了一把脸。我现在去上学已经迟到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