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完成了对父亲的雕塑

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父亲的体形很不好看--若对别人,我可能会使用"丑陋"一词--说得准确些,父亲的脊椎严重弯曲,背部隆起拱形的大包,就是农村常见的那种罗锅腰;腿是罗圈腿,腿弯儿下布满了筋疙瘩.其实父亲身上很少还有完好的"部件",你瞧他的手,手指头又粗又短,且伸不直,酷似秋后的老豆虫,隆冬腊月,这些老豆虫的纹路就裂开,噘着硬硬的小嘴巴,特吓人.今年冬天父亲到我这里住了两个月,晚上给他倒洗脚水时我发现,他的脚板竟也里凸外拐,脚趾变了形……     

冬日的旷野

从收完庄稼到大雪覆盖是田野的枯槁期。这时候,往日那繁茂、热烈、丰实、凝重都走远了,满眼的萧索、单调、沉寂、落拓得令人心里发怵、发颤。坡坡坎坎裸露出来,像衰老的鸟褪去了羽毛,全无当初堆苍叠翠、方阵密布、雄兵百万的气派,偶遇一二＂遗民＂,衣衫褴褛,失魂落魄,没一丁点儿精神抖擞的战士的影子;藕塘已经干涸,如千年老龟的背,碧叶、粉荷、烟波、轻纱呼应红日、皓月、霓虹、云霞的仙境沉入梦之深处,弃下零零星星灰白的小田螺,慢慢地任沙粒吞噬,从此割断了生命的律动;上冻前,勤快的农人收起了铧犁,摊开的泥浪如排排肋骨,肋沟很深,在软弱无力的冬阳下泛着土黄,再不见昨天雾霭缭绕、金银流泻的风韵;被砍削的小路,细而瘪,跌跌打打,呜呜咽咽地消失,是追赶那些牛歌羊唱、车轮隆隆的日子去了吗？     

铁匠铺

一如上回,铁匠炉仍支在于家东山墙下。还是那三个人,六十来岁的老头,是掌钳的师傅,上锅腰,脸、额头上一层黑麻点儿—长年累月火星儿往上迸所致;儿子,一个少言寡语,只会哼哧哼哧抡大锤的铁塔汉子,人们都叫他大憨;女儿枣花,她管拉风箱。这是个铁匠世家,祖祖辈辈打铁为生。在“割尾巴”的年代,因穷得发红发紫,被准许串乡“为人民服务”。     

打一个电话

从窗前我看见她又出现在楼门口,我决定推迟下楼．我得避开她。     

倾听原野

原野疲惫地躺下来,劳作后的汉子似地摊平四肢,对着天空敞开宽厚、结实的胸膛。这个季节,那拥挤着、嬉闹着、任性地在这边掀起排排绿浪,从那边凹出条条金谷的庄稼都纷纷撤退,一群群地蹲在村     

岁月完成了对父亲的雕塑

我不愿意承认这一点:父亲的体形很不好看——若对别人,我可能会使用"丑陋"一词——说得准确些,父亲的脊椎严重弯曲,背部隆起拱形的大包,就是农村常见的那种罗锅腰;腿是罗圈     

冬日的旷野

从收完庄稼到大雪覆盖是田野的枯槁期。这时候,往日那繁茂、热烈、丰实、凝重都走远了,满眼的萧索、单调、沉寂、落拓得令人心里发怵、发颤。坡坡坎坎裸露出来,像衰老的鸟褪去了羽毛,全无当初堆苍叠翠、方阵密布、雄兵百万的气派,偶遇一二“遗民”,衣衫褴褛,失魂落魄,没一丁点儿精神抖擞的战士的影子;藕塘已经干涸,如千年老龟的背,碧叶、粉荷、烟波、轻纱呼应红日、皓月、霓虹、云霞的仙境沉入梦之深处,弃下零零星星灰白的小田螺,慢慢地任沙粒吞噬,从此割断了生命的律动;上冻前,勤快的农人收起了铧犁,摊开的泥浪如排排肋骨,肋沟很深,在软弱无力的冬阳下泛着土黄,再不见昨天雾霭缭绕、金银流泻的风韵;被砍削的小路,细而瘪,跌跌打打,呜呜咽咽地消失,是追赶那些牛歌羊唱、车轮隆隆的日子去了吗？堰脊上,坟包上,老人头顶发丝般的草茎,干枯、稀疏,一阵风刷拉拉撂倒一片;远处,河畔的林丛熄灭了绿色的火焰,像一堆堆灰烬,无声无息,近前几株歪于路旁,怪模怪样的,有些怕人……